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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刘成从中午１２点左右就在靠公园门口的石椅上坐着了，现在已经黄昏了，他还在那里坐着。他想从口袋里掏一只烟抽，他除了摸到一堆废纸之外什么也没摸到。“奶奶的，这啥日子！”，他不禁骂道。然后他就顺势在石椅上躺了下来，在躺下来之前，他还没忘记朝公园的门口望望，“也许她从另一个门出去了吧？”，刘成想，“走了就走了吧，有什么办法呢？”

　　这是刘成流浪到北京的第十二天，在这一天的早上，刘成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女孩，她当时正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在街上走着。刘成感觉他在什么地方见过她，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。尤其当那个女孩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，还朝他望了望，仿佛眼中也有一种诧异的神色，这时刘成就更确信肯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了。

　　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。他的思绪飘满自己在北京流浪的１２天的生活，仿佛没有哪一件事说明他见过她。在北京他见过各式各样的女人，胖的，瘦的，黑的，白的，衣着华丽的，衣衫褴褛的，什么没有呢？即使是漂亮的女人，他也见的多了，早就不会什么什么一见之下“眼睛都直了”！何况这个女孩也不漂亮。可是，在这么多有关女人的印象中他没发现一个能和这个女孩相吻合。

　　他后来信步朝一个公园走去，想到公园门口的小商店里买点吃的，他口袋里只有几块钱了，买几块面包还是够的，想买烟已经不可能了。在离那个公园门口还有几十米的地方，他远远地看见那个女孩和那个男人正迈步走近了那个公园。可是让刘成不解的是，当他们正要从公园里面的那条路拐弯，就要在刘成视线中消失的时候，那个女孩远远地朝刘成这里望了望。“多象聊斋故事中勾人的女鬼啊！”，刘成禁不住想，“真是满有意思的。”

　　刘成快步走到公园的门口，看着那个姑娘在一条林荫道的拐角处消失，他心里有些乱，因为公园的门票他是买不起的，虽然这一次他确实想买一张票进这个公园看看，但他手里只有几块钱，怎么可以买得起几十块钱一张的门票呢？

　　刘成后来买了吃的东西就在公园门口的石椅上坐了下来。他不知怎么自己就在那里坐下了，起初他可能只是因为也没什么地方可去，想坐在石椅上休息一下。直到他把东西吃完之后，才渐渐意识到自己这是在等人。

　　从中午到傍晚的这段时间，刘成不时地抬头看看公园里出出进进的人们，懒洋洋地扫上一眼就又在石椅上躺下来。他知道一些人正用陌生的目光打量他，他不看也想象的到。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二十多年的时间里，这种目光他见的太多了，那种含义复杂又事不关己的冰冷的目光，他现在已经懒得去深究了。他这时只想休息一下，同时希望着能再看看那个引起他注意的女孩。

　　北京的夏天真热啊，刘成即使是一个人占据公园门口的在树荫下的一条石椅，但他还是觉得热浪袭人，精神也有点恍恍惚惚。在某一刻他甚至感到那个女孩挤在人群中离开了公园，他马上站在石椅上四处了望，但除了陌生的人群之外，他什么也没看到。

　　不过，那天下午，他还真的睡着了一会儿。他做了一个梦，在梦中，他在一个公园门口等平。平坐在一个富商的马车里，打扮地象一个欧洲中世纪的贵妇人。刘成梦见他和平在一个剧院的门口相遇，平走下马车来对他说，她被逼做了那个富商的小老婆，她还用手指朝车厢里面指了指。刘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，果然看到了富商和他肥胖的老婆。平接着又小声对刘成说，你今天天黑后在XX公园门口等我，我跟你一起走。刘成说好啊好啊，我们一起去更远的地方流浪。平说完立刻上了马车，又坐在富商的腿上，被那看起来很体面的家伙搂到了怀里。刘成看着他们离去，但没想到他们的马车竟然进了XX公园！刘成在门口等啊等啊，每当想到平正被那个家伙搂在怀里，刘成就心如刀割，止不住泪水上涌。他想用手机给平打个电话，他仿佛记得平曾在他的电话本里留了电话的，他赶紧翻出来找，没想到那个他想起来的号码，却不是平的。然后他梦他走进公园里，公园的路是螺旋的，他不知转了多少圈，就是到不了平所在的湖边。他跑得太热了，他想喝水，结果就醒了。这时天已经黑了。

　　刘成坐了起来，公园门口的那间房里的有人正在关窗。“我在这呆得太久了，引起管门的那老头的注意了。管他呢！”，刘成想道。然后他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。他又做梦了。他梦见自己正在爬悬崖，爬着爬着，手上顷刻就全插满了刀子，他看到手上鲜血直流的样子吓坏了，于是他又醒了过来。不过这回他没有坐起来，只是微微睁着眼睛看着石椅前的灯光。

　　这时从大约几步远的地方穿来两个人的说话声。
　　“这个人我第四次见他了，真怪！几天前我在地铁入口看见他弹吉它。”一个女声说。
　　“现在社会上什么人都有，走吧？”一个男声说。

　　刘成没有转过头去，只是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。刘成想，今天晚上就在这石椅上混一夜吧。　　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2000.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