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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对平说，我特别喜欢和你在午夜的户外散步，就沿着咱们住着的小区一直走到深大的校园，然后就坐在深大的那个湖边聊天。
　　平问我，你怎么从来没这么说过？
　　我说我也是那次你陪我去的时候才发现的，还记得么，那一次，那天我们从名典出来的那一次？
　　平说，哦。好久的事了，你总是怪怪的。
　　平又说，我也挺喜欢深大的那个湖，尤其是夜里，安静。那次你怎么没对我说你的感觉呢？
　　我笑笑。当时没觉得，过了这么久突然想起来了。
　　我牵起了平的手，平，我们再去走走，好吗？平挣脱了，笑道，开什么玩笑呀？

　　平，我真的不是开玩笑！
　　当我再次从梦中醒来，我发现我的两手空空，我身边没有平。确实的，那次去深大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，为什么那一次我没对你说我的感觉呢？那时难道我没有感觉吗？
　　平，我只好先自己一个人沿着那条路过去走走了。

　　夜阑人稀，街上的声音个个都显得孤寂。一条直街，一条横街，很短，但每一个地方都和记忆相连，看着看着，会忽而有些难过，忽而又感到温馨，在人的眼睛里熙熙攘攘一片。路过深大门口的大宣传牌，我笑了，我曾经不是指着那个“把人口降下来”给你看么？嗨，我太坏了！
　　你们家有七个姐妹，你当然是最优秀的一个啦！
　　可惜现在你不在呀！要不然，你又要说那个大牌子象我一样蠢了！

　　平，你不在身边，而我已不知是第几次这么就走到深大去了。

　　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夜里，那时我还是个孩子，那天我独自骑车从朋友家里返回，我听到从路的尽头远远地传来一个维吾尔人的歌声，歌声飘渺而苍凉，还有点鬼魅的气息。那时夜色真黑啊，那时也只有那么一个声音在旷野中四处传播。那时我有些害怕。
　　夜的深处，是否也是灵魂的深处呢？当意识纷纷入睡，人的灵魂才会出来活动的。人的灵魂此刻多么象一个个的鬼魅！

　　那时在杭州的时候，我们也有一个可爱的夜吧？
　　歌声飘渺而苍凉，我记得那天夜里从植物园回来时我给你唱了《可爱的一朵玫瑰花》，你唱了《吐鲁番的葡萄熟了》，当我的嘴唇蠕动，歌声却不能从喉咙里飞出了。
　　那天我吻了你，还把你抱在怀里，象抱着一个孩子似的。我也是第一次用身体感受了你，我浑身颤抖，你也颤抖地哭了，你问我，你爱我吗？
　　我无语，只是轻轻吻着你脸庞上的泪水。　　

　　平，我爱你！由于内心的羞涩，我从来只对你说，我喜欢你！这是多么蠢啊！可是，今天的你似乎已不愿听到这句话了。

　　午夜，深大校园的午夜真是这个城市一个异类的午夜！静，用这么一个字去形容那个湖畔的午夜真是恰当极了。在湖畔依稀坐着几对情人，这样的情景熟悉地让人觉得眼热。爱恋，让身边的一切都充满光辉了。远处，在湖对面的隐约穿来歌声！呵，又是歌声！
　　是革命歌曲，这些家伙们唱的是革命歌曲！
　　平，我们在一起会唱革命歌曲么？
　　一会儿革命歌曲下去了，我又分辨出他们是在唱民歌了，好象有《红河谷》，还有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》。声音飘渺，但我想他们是快乐的，是在快乐地享用着这午夜的宁静。这样的民谣，我也想加进去和他们一起唱呢！

　　平，我们也曾经占据过那湖畔的一角，也象今天这些恋人们一样地在树下喁喁切切呢！当我的目光扫过他们，我的眼中多了羡慕，也多了几分自卑。

　　怅望午夜星空，我此刻感到分外孤独。
　　平，你知道吗？我此刻分外孤独！
　　微风拂面，黑暗从我内部升起，象黑色的水淹没了我。我仿佛在黑暗中又听到你温柔的歌声，我仿佛看见尘世中孤零零的我们两个人又紧紧地抱在了一起。
　　平，我想这样永远也不松开了！
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2000.6.19